第三章 兄弟,你危矣
云城午后的陽光透過客棧雕花窗格,在桌角灑下細碎的金斑,卻照不進葉無痕眼底那層緊繃的陰霾。
他攥著竹筷的手稍稍用了點力,指腹便因筷子上未打磨光滑的毛刺,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。
此刻,葉無痕的視線像長了鉤子似的,隔三差五就往懷里瞟上幾眼,面容略顯不安。
粗布衣襟下,那袋鼓囊囊的靈石袋貼著肚皮,沉甸甸的觸感透過薄薄的里衣傳來,每一次心跳似乎都能帶動起袋中靈石的輕微碰撞,發(fā)出細碎的“沙沙”聲。
昨天從白府出來時,白彩禾雖臉色難看,卻還是按約定給了他報酬,這倒是讓葉無痕對她多添了幾分好感。
毫不夸張地說,這袋一百多枚下品靈石,是他穿越到這修仙界握在手里的“安全感”。
可這份安全感,也是塊招災的“燙手山芋”——他現(xiàn)在就是個連靈氣都感應不到的凡人,別說遇到修士,就是街角那兩個盯著他懷里看的普通漢子,要是真動了歹心,他也未必能護住這袋靈石。
“掌柜的,再來碗熱米粥!多擱點米!”葉無痕把桌角那面寫著“無痕神算”的破布幡往腿邊拽了拽。
這會兒,這破幡倒派上了大用場,幡角剛好蓋住靈石袋的輪廓,擋住了旁邊那兩個壯漢投來的貪婪目光。
這里的客棧大堂,或許不是一個久留之地,得趕緊找個地方把靈石藏好!
可天不遂人愿,他剛低下頭,準備把碗里剩下的米粥扒干凈,客棧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這不是普通食客的拖沓步,是帶著章法的、利落的聲響。
更要命的是,伴隨著腳步聲的,還有青色衣料摩擦的窸窣聲——那是青云宗弟子服特有的“青靈棉”,摩擦時會發(fā)出像風吹竹葉似的輕響。
昨天,葉無痕聽著這聲音跟了白彩禾一路,他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葉無痕的心臟“咯噔”一下沉到了肚子里,他猛地抬頭,就見五個穿青云宗弟子服的人堵在客棧門口。
為首的青年個子高挑,劍眉星目,鼻梁挺直,下頜線繃得像塊冷鐵,腰間佩著把狹長的長劍,劍穗是銀線繡的,還墜著個指甲蓋大的青云宗徽記,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悠。
最讓葉無痕頭皮發(fā)麻的是,這人的目光像鷹隼似的,掃過大堂時連停頓都沒有,徑直就落在了他身上,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這兒,專程來尋他的。
“就是你?拖著彩禾師妹下山,還敢要一百枚下品靈石的騙子?”青年大步流星走過來,青布鞋踏在木質地板上,發(fā)出“篤篤”的聲響,每一下都像踩在葉無痕的神經(jīng)上。
走到桌前,他沒客氣,一腳就踩在了葉無痕對面的凳子上,劍鞘“哐當”一聲撞在桌角,力道之大,震得碗里剩下的米粥都濺射出來。
葉無痕握著竹筷的手悄悄收緊,指節(jié)都泛出了青白。
他偷偷用余光掃了眼對方的修為,雖然看不出具體境界,但那股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,比昨天白彩禾身上的還強些——白彩禾是練氣三重,這人至少也是練氣四重往上。
葉無痕心里倒抽一口涼氣,他現(xiàn)在連練氣一重都不是,就是個連靈氣門檻都沒摸著的凡人,對方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成肉餅。
他強壓著心頭的慌亂,把嘴里剛含住的米粥慢慢咽下去,故意嚼得慢了些,含糊不清地岔開話題:“這位兄臺看著面生,是從青云山下來辦事的?我這‘無痕神算’可不是吹的,算姻緣能知你啥時候遇良緣,算前程能曉你啥時候能高升,要不要試試?算準了再給錢,算不準分文不??!”
他一邊說,一邊悄悄把腿往靈石袋那邊挪了挪,用膝蓋擋住袋子可能露出來的縫隙,生怕對方看到那袋靈石,直接動手搶。
“算命?”林風身后的矮個子弟子突然跳出來,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,刀刃出鞘半寸,泛著冷光,“你用旁門左道騙走師妹的靈石,還敢在這里裝神弄鬼?快把靈石交出來,跟林師兄回青云宗領罰!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!”
這弟子一嗓子,把大堂里的氣氛瞬間凍住。
原本嗑著瓜子聊天的兩個婦人,趕緊把瓜子殼往袖口里塞;角落里喝酒的兩個漢子,也悄悄把酒杯放下,眼神躲閃著往門口挪;掌柜的更是躲在柜臺后,只敢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看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誰都不想惹上青云宗的人,畢竟修士的脾氣,可不是凡人能承受的。
林風抬手制止了那弟子,眼神卻冷得像寒冬里的冰碴子,落在葉無痕臉上,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:“我不管你耍了什么花招——是用了迷藥,還是編了瞎話騙了彩禾師妹,今天你要么把騙走的一百枚下品靈石還回來,要么就受我一劍?!?p> 說著,林風右手慢慢按在了劍柄上,劍鞘里的長劍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,隱隱透出一層淡青色的靈氣,那股靈氣帶著淡淡的壓迫感,讓葉無痕的后背瞬間冒起了冷汗,里衣一下子就濕透了,貼在皮膚上涼得發(fā)慌。
“受上一劍?”葉無痕心里咯噔一下——他這凡軀,別說練氣四重的一劍,就是練氣一重的修士隨便揮揮手,他都扛不住。
“交出靈石?”那更是不可能——這袋靈石是他的命根子,交出去了,他在這修仙界連活下去的資本都沒了。
“超級推衍系統(tǒng)!快!幫我算他的隱情!有沒有什么弱點!”
葉無痕在心里狂喊系統(tǒng),眼睛死死盯著林風,連眨眼都不敢,生怕錯過對方的任何一個動作。
他甚至已經(jīng)在心里盤算好了——要是系統(tǒng)算不出來,他就假裝害怕,把靈石袋往地上一扔,趁對方去撿的時候,轉身就跑,能跑多遠是多遠。
【叮!宿主,基礎人物隱情推演需消耗十枚下品靈石~】
系統(tǒng)的電子音帶著幾分機械的“摳門”,像是在跟他討價還價。
“算!現(xiàn)在都什么時候了,還管靈石!十枚就十枚!快算!”
葉無痕在心里咬牙——現(xiàn)在命都快沒了,還在乎那點靈石?留著命,以后還能賺回來;沒了命,再多靈石也沒用。
【叮!檢測到宿主處于新手福利期,附贈此人修煉隱患解決辦法~】
此時,系統(tǒng)立馬貼心地送上彈幕:
【姓名:林風】
【身份:青云宗外門弟子】
【天賦:雜靈根(金、木、水、火四靈根)】
【修為:練氣四重(外門弟子實力前十)】
【個人習慣:左撇子】
【修煉功法:《青云劍訣》】
【人物關系:白彩禾師兄(單方面愛慕白彩禾)】
【性格:極為孤傲護短,做事總是一根筋,容易用力過猛】
【隱情:修煉卡在《青云劍訣》第三重已有三個多月,其丹田靈氣淤堵,左臂經(jīng)脈有細微損傷,并于昨夜強行沖關時導致靈氣逆行,此刻左臂抬舉困難?!?p> ......
收到情報后,葉無痕突然笑了,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發(fā)顫,“林兄還是先顧好自己吧!你昨夜是不是強行修煉《青云劍訣》,現(xiàn)在左臂連劍都握不穩(wěn),丹田還隱隱作痛?”
林風的臉色“唰”地變了,猛地攥緊左手,指節(jié)泛白——這事他從未對人說過,這凡人怎么會知道?他下意識地想抬左臂拔劍,卻發(fā)現(xiàn)手臂果然沉得像灌了鉛,丹田處也傳來一陣刺痛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林風的語氣里沒了之前的傲慢,多了幾分警惕和慌亂,按在劍柄上的手也松了松。
葉無痕悄悄往靈石袋上挪了挪腿,擋住袋子的反光,故意提高聲音:“我不僅知道這個,還知道你經(jīng)脈損傷是因為練劍時只重威力不卸力,再這么下去,不出半年,左臂經(jīng)脈就會徹底廢了——到時候,別說守護師妹,你自己都成了半個廢人!”
這話像重錘砸在林風心上,他最近確實感覺左臂越來越沉,原以為是瓶頸,沒想到是經(jīng)脈出了問題。
他盯著葉無痕,眼神里滿是疑惑:“你到底是誰?真能看出我的修煉隱患?”
“我是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現(xiàn)在的狀況。”葉無痕咽了口唾沫,手指悄悄摸向桌下的破布幡——萬一談不攏,至少能擋一下。
“《青云劍訣》講究‘以柔克剛’,你倒好,硬把柔和劍法練得跟蠻牛撞墻似的,不受傷才怪!”
林風沉默了,他一直覺得自己天賦一般,急于突破才忽略了功法精髓,現(xiàn)在被點破,才驚覺自己早已走入歧途。
“那……那該怎么解決?”他的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,連“騙子”的稱呼都咽了回去。
葉無痕心里松了口氣,卻不敢放松警惕,伸出手晃了晃:“看相答疑,一百枚下品靈石一次——你要是信我,就拿靈石來;不信,就當我沒說。”
他故意把“靈石”兩個字說得很重,既符合自己“算命圖財”的人設,又能試探對方的態(tài)度。
“你還敢要靈石?”旁邊的弟子又要呵斥,卻被林風攔住。
林風咬了咬牙,從懷里掏出個小布袋,“啪”地拍在桌上:“這里有一百枚下品靈石,你要是能幫我解決問題,之前的事一筆勾銷,還會再重謝你。否則,我必找你連本帶利算賬!”
看到靈石的葉無痕,此時有條不紊地說:“你回去后先停練三日,用溫水浸泡左臂,每日清晨順時針揉捏丹田半個時辰,三日后練劍時先打三遍《青云心法》,劍招放慢三成……不出十日,靈氣淤堵就能散開?!?p> 林風聽得格外認真,連呼吸都放輕了,等葉無痕說完,他立馬擺手說道:“哼,希望你說的是真的!”
說著,他示意弟子付了葉無痕的飯錢,又叮囑掌柜的“好生招待”,才帶著人匆匆離開。
直到青云宗弟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,葉無痕才癱坐在椅子上,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他飛快地把桌上的靈石袋揣進懷里,又把自己的靈石袋往內(nèi)側挪了挪,確認不會掉出來,才松了口氣。
“先生真是好本事!”掌柜的湊過來,笑得滿臉堆肉,“連青云宗的仙師都聽您的!”
葉無痕勉強笑了笑,沒敢多聊:“帶我去上房,要最里面的那間?!?p> 他現(xiàn)在只想趕緊躲進房間,把靈石藏好——今天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,可誰知道下次會不會遇到更狠的角色?在沒擁有自保能力前,這袋靈石,絕不能出半點差錯。
剛上樓,就見走廊盡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——白彩禾裹著淡紫色披風,手里握著劍,眼神里滿是驚訝:“你......怎么把我那固執(zhí)的師兄說走的?我聽說他帶了人來找你,還以為你們要打起來,特意趕過來的。”
葉無痕摸了摸懷里的靈石袋,心里又提了起來,強裝輕松道:“你師兄就是修煉走了歪路,我?guī)退赋鰜矶?。對了,沒別的事我就回房了,畢竟……我只是個凡人,經(jīng)不起折騰。”
白彩禾看著他眼底的疲憊和警惕,突然明白了什么,輕聲道:“蝕骨宗最近在云城活動頻繁,你要是遇到麻煩,就去白家找我?!闭f完,她轉身離開了。
葉無痕看著她的背影,松了口氣,快步走進房間。反鎖房門后,他把靈石袋藏進床板下的暗格里,又用破布幡蓋住——這才癱坐在床上,大口喘著氣。
“還是太弱了……”葉無痕摸了摸暗格的位置,眼神變得堅定,“必須盡快用靈石想辦法提升實力,不然下次,可就沒這么好運了?!?p> 此時此刻,癱坐在床上的葉無痕似乎還沒有注意到,床板下的暗格里,兩枚靈石的靈光悄悄交織在一起,泛起一絲極淡的黑色光暈——那是蝕骨宗特有的“蝕靈粉”,不知何時沾在了靈石袋上,正慢慢侵蝕著靈石的靈氣,也在慢慢影響著他的身體和意識。
一場更大的危機,正在暗中向云城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