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.倔強
李牧的聲音不高,沒有人敢回答。
李牧雖然名義上不是雄兵連的指揮官,但經(jīng)歷過但天河戰(zhàn)役,他的權(quán)威沒人能質(zhì)疑。
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杜薔薇身上。
女孩背脊筆直,一手叉腰,另一只手緊緊攥著,指節(jié)泛白。
她下巴微微抬起,眼神倔強,毫不退縮,似乎在用無聲的姿態(tài)告訴所有人:她沒錯。
劉闖上前一步,把癱在地上的葛小倫半拉半拽地扶了起來,低聲催促:“快站好,別丟人?!?p> 葛小倫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,淚痕依舊掛著,動作慌亂。
站起來后,他腳步虛浮,眼神躲閃,整個人狼狽不堪。
李牧的視線緩緩落在葛小倫的身上,目光冷沉,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,只有深到極致的失望,那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惜。
“打架斗毆,擾亂課堂秩序,無組織、無紀律,你們是小孩子嗎?”
他移開目光,環(huán)顧四周,那銳利的視線掃過,雄兵連的人沒人敢跟他對視。
“你們還是軍人嗎?!”
“???!”他猛然拔高音量,整間教室一震。
“我當然是軍人?!倍潘N薇開口,她的聲音依舊倔強。
她出身軍人世家,這一點她從不懷疑。
“報告!我們是軍人!”劉闖跟著扯著嗓子吼出,聲音粗糲。
“你們也配?!”李牧冷笑,話鋒驟然轉(zhuǎn)冷,字字如刃:“看看你們的樣子,哭哭啼啼,娘們似的。都說流血不流淚,血性呢?別侮辱那兩個字。”
這話暗有所指,所有人低下頭,不敢應(yīng)聲。
李牧的手指忽然點向葛小倫:“你,寫一萬字的檢討,交給你們隊長?!?p> 葛小倫愣住了,像個犯了錯的孩子,張嘴卻說不出話。
“聽見沒!”李牧厲聲喝道。
“是!”葛小倫下意識回應(yīng)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。
“大聲點!”
“是!”葛小倫一抖,聲音拔高,卻帶著顫。
李牧不再看他,轉(zhuǎn)而看向那個依舊一臉不服氣的杜薔薇。
杜薔薇依舊挺立著身子,雙肩緊繃,下巴抬得很高,不肯讓步。
“這事我沒錯?!彼ё智逦?,毫不示弱,“是他先騷擾我!上課不聽講,眼睛不干不凈地亂看,我教訓(xùn)他,有錯嗎?”
李牧平靜地注視著她,眼神沒有絲毫波瀾,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。
“毆打戰(zhàn)友,你還有理?”
“你出身軍人家庭,比起他們這些半路入伍的人,更該明白什么是紀律?!?p> 杜薔薇指節(jié)發(fā)白,呼吸急促,但她的聲音依舊硬:“我打他,是我不對,我認罰?!?p> 她咬著牙,承認自己不該動手,卻絕不承認自己打錯。
“很硬氣。去吧,先跑十萬米?!崩钅琳f。
“是!”杜薔薇應(yīng)得干脆,轉(zhuǎn)身就走,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
“薔薇……”葛小倫忍不住開口,聲音帶著哽咽,是自己才讓她受罰。
杜薔薇卻連頭都沒回,徑直走出了教室,腳下的高跟作戰(zhàn)靴在走廊里踏出清脆而堅決的聲響。
“李牧……薔薇她……”葛小倫又想幫杜薔薇說話,那副薔薇長、薔薇短的樣子,徹底點燃了李牧最后的耐心。
“滾回去檢討!這里輪不到你說話!”李牧厲聲打斷,眼神如寒刃。
葛小倫愣在原地,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雄兵連的位置。
李牧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:“去給我好好寫檢討書。從上到下好好看看你自己!整天混日子,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!這里是哪?你在干什么?!”
“想不清楚,就把身上的軍裝脫了,給我滾出雄兵連!”
他猛地偏過頭,不再去看葛小倫,多看一眼都是浪費。
“程耀文!”李牧喝道。
“到!”程耀文下意識立正應(yīng)聲。
“交給你個任務(wù),盯著他!別讓他再去騷擾任何一個女戰(zhàn)士!”
“是!”程耀文大聲回應(yīng)。
李牧沒有再說一句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如果他能醒悟,或許還有救;
若還是執(zhí)迷不悟——那就只能自生自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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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牧從教室出來,心里仍壓著一股火。
不是氣葛小倫的懦弱,也不是氣杜薔薇的沖動,而是氣自己——竟然要在這種無聊的內(nèi)耗上,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。
饕餮的艦隊還懸在頭頂,更高等的文明正虎視眈眈。
每一分每一秒,對地球而言都是奢侈品,都應(yīng)該被用在訓(xùn)練、學(xué)習(xí)、和制定戰(zhàn)略上。
可他剛才在干什么?
扮演幼兒園老師的角色。
不值。
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金屬味的冷空氣,強行將那份煩躁壓了下去。
正事要緊。
李牧接入巨峽號的通信系統(tǒng)。
“接通甲板勤務(wù)?!?p> 片刻。
“這里是飛行甲板,請指示?!币粋€干脆利落的聲音傳來。
“準備一架武裝直升機,十分鐘后出發(fā),目標巨峽市?!?p> “是?!?p> 通訊切斷,李牧的腳步重新邁開,目標明確。
李牧踏出通道,巨峽號寬闊的飛行甲板在他眼前展開。
遠處,一架武裝直升機的螺旋槳已經(jīng)開始低速旋轉(zhuǎn),地勤人員正在做著最后的起飛準備。
他的腳步剛剛踏上甲板的鋼板,一陣富有節(jié)奏的、沉重而有力的腳步聲便傳入耳中,由遠及近,又由近及遠。
甲板那廣闊的跑道上,一道身影正在繞著巨峽號勻速奔跑。
那頭標志性的酒紅色長發(fā)隨著身體的起伏和海風(fēng)的吹拂,如同一面不屈的紅色旗幟,在她身后肆意飄揚。
她的呼吸并不紊亂,胸口起伏平穩(wěn),每一次吐納都壓在節(jié)奏上。
雙腿交替邁開,步幅均勻,落地發(fā)出清脆的敲擊聲,和遠處海浪的聲音混合在一起,顯得格外堅決。
一圈,又一圈。
她沒有看任何人,目光始終直視著前方無盡的跑道,下頜微微揚起,緊抿的嘴唇和那雙清冷的眼眸,構(gòu)成了一道倔強而又孤傲的風(fēng)景線。
她是在用這種方式,向所有人,也向李牧,無聲地宣告——我沒錯,我不會低頭。
十萬米,對普通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懲罰。
但對她這種接受過超級基因強化的戰(zhàn)士來說,不過是讓身體疲憊。
李牧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,隨即朝??吭谝粋?cè)的武裝直升機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