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霧又濃了些，姜玉華的修復(fù)室里多了個鐵盒，里面裝著三樣?xùn)|西：
黃銅鑰匙、泛黃的“鏡界封印計劃”圖紙，還有母親那張舊照片。
他剛用軟布擦完溯鏡，門就被輕輕推開，趙風(fēng)心抱著個厚厚的檔案袋走進來，頭發(fā)上還沾著霧水。
“消防局的舊檔案，我全翻來了?！?p> 趙風(fēng)心把檔案袋往桌上一放，掏出紙巾擦了擦臉:
“十年前鐘表廠火災(zāi)的現(xiàn)場記錄、證人證詞，還有老李當(dāng)年的出勤報告，都在這兒。
不過我發(fā)現(xiàn)個怪事，所有記錄里，都沒提第三個人?！?p> 姜玉華放下溯鏡，伸手接過檔案袋。
檔案袋上的封條已經(jīng)泛黃，拆開時簌簌掉渣。
里面的文件大多是復(fù)印件，紙張邊緣卷曲，其中一份證人名單上，母親和陳舟的名字被紅筆圈出，后面跟著失蹤、身份不明的標(biāo)注，唯獨沒有老李提到的穿警服的李。
“老李說他當(dāng)年和母親、陳舟一起參與了封印計劃，可檔案里只寫他是第一批到場的消防員?！?p> 趙風(fēng)心翻出一份證詞。
“你看，這里寫消防員李衛(wèi)國，火災(zāi)現(xiàn)場只有兩名被困人員，已確認(rèn)死亡。
這是假的！他在撒謊！”
姜玉華的手指頓在李衛(wèi)國三個字上，突然想起在鏡界核心看到的記憶碎片。
穿警服的李拉住要沖進鏡界的陳舟，喊著“別進去！超時會變成影靈的！”。
那個“李”的警服肩章，和檔案里老李當(dāng)年的出勤照片上的肩章，一模一樣。
“他不是在撒謊，是在掩蓋?！?p> 姜玉華拿起溯鏡，對準(zhǔn)檔案里的出勤照片。
青光閃過，照片上突然浮現(xiàn)出一段模糊的畫面。
火災(zāi)后，老李拿著一份文件，在消防局的檔案室里，把寫有第三參與人李衛(wèi)國的一頁撕了下來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。
“他為什么要掩蓋自己的身份？”
趙風(fēng)心皺起眉:
“難道當(dāng)年的封印計劃，還有別的秘密？”
姜玉華沒說話，翻出另一份文件。
鐘表廠的產(chǎn)權(quán)登記，上面的最后一任廠長，姓沈，名字被煙熏得模糊，只能看清最后一個棠字。
“沈棠……”
他喃喃自語，突然想起昨天在老鏡子鋪遇到的民國旗袍鏡靈，她的愛人叫“沈書言”，說不定是同一家族？
“我去查沈棠！”
趙風(fēng)心掏出手機，剛要撥號，姜玉華的手臂突然輕輕發(fā)燙。
“是鏡紋在預(yù)警！”
兩人同時看向穿衣鏡，鏡面雖然沒有滲出灰霧，卻泛起一層淡淡的白霜，霜花的形狀，和“鏡界封印計劃”圖紙上的陣眼圖案一模一樣。
“是門鏡那邊有異動？”
趙風(fēng)心握緊打火機。
姜玉華搖頭，舉起溯鏡對準(zhǔn)穿衣鏡。
鏡身的青光與鏡面上的白霜呼應(yīng)，映出遠(yuǎn)處鐘表廠的景象。
門鏡完好無損，但門鏡前的地面上，多了一串新鮮的腳印，腳印的盡頭，放著一張泛黃的信紙，上面寫著一行字：
“沈棠的后人，在鏡中等你?！?p> “沈棠的后人？”
趙風(fēng)心愣住了。
“難道當(dāng)年的封印計劃，和沈家有關(guān)？”
姜玉華的心跳加快，他想起母親照片背后的朱砂字“子時，鏡門開”，想起溯鏡上與沈家有關(guān)的花紋，還有民國旗袍鏡靈的執(zhí)念。
這一切，似乎都圍著“沈家”和“鏡界”打轉(zhuǎn)。
“今晚子時，去鐘表廠。”
姜玉華把檔案收進鐵盒。
“老李掩蓋身份，陳舟尋找凈化方法，沈家后人留下信……當(dāng)年的事，遠(yuǎn)沒我們想的那么簡單！”
趙風(fēng)心點頭，把檔案袋里的老李出勤報告折好放進包里：
“我再去趟精神病院，問問老李關(guān)于沈棠的事。你準(zhǔn)備好溯鏡和鑰匙，今晚我們早點去，別再像上次一樣被堵在鏡界里?！?p> 姜玉華應(yīng)了聲，看著趙風(fēng)心的身影消失在霧里。
他走到穿衣鏡前，伸手摸了摸鏡面上的白霜，霜花在指尖融化，留下一絲冰涼的觸感。
溯鏡突然輕輕震動，鏡面里映出母親的虛影，她對著姜玉華輕輕搖頭，像是在提醒他小心。
“媽，我知道?！?p> 姜玉華輕聲說:
“這次我不會沖動，我會查清所有真相，守護好霧城?！?p> 鏡面里的虛影笑了笑，漸漸消散。
姜玉華握緊溯鏡，翻開桌上的“鏡界封印計劃”圖紙。
圖紙的角落，有個極小的簽名，被煙熏得幾乎看不見，他用放大鏡仔細(xì)一看，赫然是“沈棠”兩個字。
原來，當(dāng)年的封印計劃，是母親、陳舟、老李，還有沈棠，四個人一起制定的。
而沈棠的后人，現(xiàn)在正在鏡中等著他們。
夜色慢慢降臨，修復(fù)室里的燈光昏黃，鐵盒里的黃銅鑰匙輕輕閃爍，像是在呼應(yīng)著即將到來的子時，和鏡中未知的秘密。
趙風(fēng)心走到老李病房門口時，里面正傳來細(xì)碎的翻書聲。
推開門，老李坐在窗邊，手里捧著本泛黃的舊相冊，陽光透過霧層落在相冊上，照亮了封面上鐘表廠工友留念幾個字。
“李叔。”
趙風(fēng)心輕聲開口。
老李回頭，看到她手里的出勤報告，眼神突然暗了暗，把相冊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蘇警官，你們找到圖紙了？”
老李的聲音有些發(fā)顫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冊邊緣。
趙風(fēng)心把出勤報告放在桌上，指著“兩名被困人員已確認(rèn)死亡”的字樣：
“這是假的，對不對？當(dāng)年火災(zāi)現(xiàn)場，除了林默母親和陳舟，還有你，還有一個叫沈棠的人，你們四個一起制定了鏡界封印計劃，是不是？”
老李的身體猛地一震，相冊從手里滑落在地，照片散了一地。
蘇曉彎腰去撿，其中一張照片讓她愣住了，照片上是四個年輕人，站在鐘表廠門鏡前，從左到右依次是：
年輕時的老李、陳舟、林默母親，還有一個穿旗袍的女人，眉眼和老鏡子鋪的民國鏡靈有幾分相似，照片背面寫著“沈棠贈，民國三十八年”。
“沈棠……是她?！?p> 老李撿起照片，聲音哽咽:
“她是鐘表廠的最后一任廠長，也是鏡界封印計劃的發(fā)起者。
當(dāng)年，是她先發(fā)現(xiàn)了門鏡的秘密，說鏡界里的影靈快要失控，必須用‘四方封印陣’鎖住核心。
她是陣眼，林默母親是陣心，我和陳舟是陣腳?！?p> “四方封印陣？”
趙風(fēng)心追問:
“那火災(zāi)是怎么回事？沈棠后來去哪了？”
老李的眼淚流了下來：
“火是沈棠放的，為了掩護我們啟動封印陣。
可陣啟動到一半，影靈突然反撲，沈棠為了穩(wěn)住陣眼，把自己的意識融入了門鏡……她沒消失，她變成了門鏡的‘守鏡靈’?！?p> 趙風(fēng)心的心猛地一沉：
“那你為什么要掩蓋自己的身份？為什么檔案里沒提沈棠？”
“是沈棠讓我這么做的！”
老李激動地說:
“她怕沈家后人知道真相，會來鏡界找她，重蹈她的覆轍。
她還說，等霧城的霧徹底散了，她就會回來……可這十年，霧從來沒散過?！?p> 趙風(fēng)心剛要說話，手機突然響了，是林默的電話，聲音里帶著急意：
“蘇曉，快來鐘表廠！門鏡前的信上，有沈棠的字跡，和你祖父筆記里的‘守鏡符’字跡一模一樣！”
掛了電話，趙風(fēng)心拿著照片沖向門口：
“李叔，沈棠的后人來了，在鏡中等我們！”
老李猛地站起來，抓起桌上的出勤報告：
“我跟你們一起去！當(dāng)年是我沒守住她，這次我要幫她！”
半小時后，趙風(fēng)心和老李趕到鐘表廠。
姜玉華已經(jīng)在門鏡前等著，手里拿著那張泛黃的信紙。
信紙的字跡娟秀，和照片背面沈棠的簽名完全一致，末尾還畫著個小小的棠字印章，和老鏡子鋪民國鏡靈梳妝臺上的印章，一模一樣。
“沈棠的后人，應(yīng)該就是那個民國鏡靈的家人。”
姜玉華把信紙遞給趙風(fēng)心:
“她在信里說，‘子時門開，取棠印，啟陣眼’。棠印，應(yīng)該就是老鏡子鋪里的那枚印章?！?p> 老李湊過來，看著信紙上的字，突然說：
“這是沈棠的‘召靈信’！當(dāng)年她就是用這種信紙，召喚我們來制定封印計劃的。
她讓我們?nèi)√挠。窍胫匦录庸谭庥￡?，最近霧城的霧越來越濃，影靈又要失控了！”
姜玉華看了看手表，離子時還有半小時。
“蘇曉，你去老鏡子鋪拿棠??；我和李叔在這里守著門鏡，防止影靈提前出來?！?p> 趙風(fēng)心點頭，轉(zhuǎn)身就往老城區(qū)跑。
霧越來越濃，鐘表廠的鐵皮屋頂在霧里只剩個模糊的輪廓，門鏡的鏡面開始泛起白霜，和修復(fù)室穿衣鏡上的霜花一模一樣。
“林默?！?p> 老李突然開口，聲音低沉:
“當(dāng)年我撕毀檔案，不是想隱瞞，是沈棠怕你母親擔(dān)心，你母親那時候已經(jīng)懷了你，她不想你生下來就沒有媽媽?！?p> 姜玉華愣住了：
“我母親……當(dāng)年懷了我？”
“是?！?p> 老李點頭。
“沈棠啟動封印陣時，你母親已經(jīng)懷孕三個月。
她怕自己出事，把溯鏡藏進古籍，還讓我告誡你，長大后一定要過普通人的生活。
可沒想到，你還是成了映見者，還是找到了這里?！?p> 姜玉華握緊溯鏡，手臂上的傷疤輕輕發(fā)燙，是母親的意識在回應(yīng)他。
他抬頭看向門鏡，鏡面里映出母親的虛影，她的肚子微微隆起，正對著他溫柔地笑。
“媽……”
姜玉華的眼淚流了下來。
就在這時，遠(yuǎn)處傳來趙風(fēng)心的喊聲：
“林默！棠印拿到了！快到子時了！”
姜玉華擦干眼淚，接過蘇曉遞來的棠印，黃銅印章上面刻著“沈棠”兩個字，印紋和門鏡的花紋完全吻合。
他看了看手表，時針正指向十一點五十九分。
子時到了。
門鏡突然發(fā)出“嗡”的一聲輕響，鏡面的白霜瞬間融化，映出一片熟悉的灰霧，鏡界通道，正式開啟。
子時的鐘聲在霧城上空隱約回蕩，門鏡的青光驟然暴漲，將姜玉華、趙風(fēng)心和老李的身影裹在其中。
穿過鏡面的瞬間，沒有以往的灰霧嗆喉，只有一股溫潤的香氣，像老鏡子鋪里的桂花味，又像母親當(dāng)年織毛衣時用的皂角香。
“這里……和上次的鏡界不一樣?！?p> 趙風(fēng)心舉著打火機，火苗在光暈中安穩(wěn)跳動。
“沒有倒轉(zhuǎn)的鐘表，也沒有影靈的氣息?！?p> 姜玉華舉起溯鏡，鏡身的青光與周圍的光暈融為一體，指向前方一棟古色古香的小樓，樓門口掛著塊木牌，上面寫著“棠鏡齋”，門楣上的雕花，和沈棠印章上的紋路一模一樣。
“是沈棠的鏡齋?！?p> 老李激動地往前走了兩步，聲音發(fā)顫:
“當(dāng)年她就是在這里研究門鏡的秘密，我們的封印計劃，也是在這里制定的。”
三人走進小樓，里面擺著一排排銅鏡，大小不一，鏡面都光潔如新，映出他們的身影。
最里面的房間里，放著一張梳妝臺，臺上擺著枚黃銅印章，正是蘇曉從老鏡子鋪拿來的“棠印”，而梳妝臺的鏡子里，站著個穿旗袍的女子，眉眼溫柔，正是沈棠。
“你們來了?！?p> 沈棠的聲音從鏡中傳來，她看著老李，眼里滿是欣慰:
“衛(wèi)國，十年了，辛苦你了。”
“沈廠長……”
老李的眼淚流了下來:
“當(dāng)年是我沒守住門鏡，讓影靈跑了出去，還讓你困在這里十年?！?p> “不怪你?！?p> 沈棠搖頭，目光轉(zhuǎn)向林默:
“你就是林溪的兒子吧？她當(dāng)年懷你的時候，總說要給你起個名字叫‘默’，希望你安安靜靜過普通人的生活，沒想到你還是成了映見者。”
姜玉華握緊溯鏡，輕聲問：
“沈阿姨，我母親她……還好嗎？她當(dāng)年為什么要主動留在封印陣?yán)铮俊?p> “溪溪是個固執(zhí)的姑娘。當(dāng)年封印陣啟動時，影靈突然反撲，陣眼快要撐不住了，她非要替我留在核心。
她說你還沒出生，不能沒有媽媽，可她不知道，守鏡靈只要陣眼不塌，就能一直陪著在意的人。”
她抬手，鏡中浮現(xiàn)出一段畫面。
母親留在封印陣后，每天都在核心看著林默長大。
看著他第一次拿起古籍修復(fù)的毛筆，看著他在修復(fù)室里熬夜工作，看著他找到那張舊照片……
“她從來沒離開過你，只是你看不見她。”
趙風(fēng)心突然想起什么，掏出祖父的筆記：
“沈阿姨，最近霧城的霧越來越濃，影靈又要失控了，我們該怎么加固封印陣？”
“用棠印和溯鏡?！?p> 沈棠指著梳妝臺的銅鏡:
“這面鏡是陣眼鏡，把棠印蓋在鏡面上，再用溯鏡的青光激活，就能重新加固四方封印陣。
不過，需要一個守陣人留在陣眼，和我一起維持陣法。
守陣人不能離開鏡界，一旦離開，陣法就會失效?！?p> 三人對視一眼，老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：
“我來！當(dāng)年是我沒守住你，這次我來當(dāng)守陣人，陪你一起守護霧城?！?p> “衛(wèi)國……”
沈棠的眼里泛起淚光。
“別勸我。”
老李笑著說:
“我老了，沒什么牽掛了，能陪你一起守著門鏡，守著溪溪的兒子，是我最好的歸宿?！?p> 姜玉華剛要說話，小樓突然劇烈震動，外面?zhèn)鱽碛办`的嘶吼聲。
“快啟動陣法！”
沈棠大喊。
姜玉華趕緊拿起棠印，蓋在陣眼鏡的鏡面上。
趙風(fēng)心舉起打火機，照亮鏡面，姜玉華將溯鏡貼在棠印上，青光瞬間暴漲，與陣眼鏡的光芒交織在一起。
“四方封印，以棠為印，以靈為守，啟！”
沈棠的聲音在鏡中回蕩。
陣法啟動的瞬間，無數(shù)銀色的光帶從陣眼鏡中涌出，順著鏡界的通道蔓延，將追來的聚合影靈牢牢困住。
影靈在光帶中掙扎，發(fā)出凄厲的嘶吼，漸漸化作一縷縷灰霧，消散在空氣中。
小樓的震動停止了，鏡界的灰霧慢慢消散，陽光透過鏡面灑進來，照在老李和沈棠的身上。
老李走進陣眼鏡，與沈棠并肩站在一起，對著林默和蘇曉揮手：
“以后霧城的守護，就交給你們了！”
“李叔！”
姜玉華的眼淚流了下來。
“別難過?！?p> 沈棠笑著說:
“守陣人不是被困住，是和鏡界融為一體，只要霧城的鏡子還在，我們就還在。
記得常來看看我們，給我們講講霧城的故事?！?p> 姜玉華和趙風(fēng)心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走向門鏡的通道。
穿過鏡面的瞬間，他們回頭看了一眼，陣眼鏡中，老李和沈棠并肩站在陽光下，正對著他們溫柔地笑。
回到現(xiàn)實中，鐘表廠的霧已經(jīng)散了，陽光灑在門鏡上，鏡面泛著溫潤的光澤，再也沒有灰霧滲出。
姜玉華摸了摸手臂上的傷疤，已經(jīng)淡得幾乎看不見，只有在觸碰門鏡時，才會傳來一絲輕微的暖意。
“結(jié)束了嗎？”
趙風(fēng)心問。
姜玉華搖頭，笑著說：
“沒有，是新的開始?！?p> 他掏出手機，給老鏡子鋪的老板發(fā)了條短信：
“謝謝您的棠印，鏡里的姑娘，找到她的家人了?！?p> 很快，老板回了短信：
“好嘞！難怪今天鏡子亮堂多了，真是謝謝你們啦！”
兩人并肩走出鐘表廠，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姜玉華摸了摸口袋里的溯鏡，鏡身傳來輕微的震動，像是母親和沈棠、老李在回應(yīng)他。
霧城的霧，終于散了。而他們的守護，還在繼續(xù)。
清晨的陽光透過修復(fù)室的窗欞，落在姜玉華攤開的古籍上，紙頁上的墨跡泛著柔和的光。
他剛用細(xì)毛筆補完最后一個缺字，就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。
趙風(fēng)心拎著早餐走進來，手里還拿著個牛皮紙信封。
“喏，張隊讓我給你的。”
趙風(fēng)心把信封放在桌上，撕開早餐的塑料袋:
“說是老李在精神病院留下的，昨天他女兒來收拾東西，發(fā)現(xiàn)后托張隊轉(zhuǎn)交的?！?p> 姜玉華放下毛筆，拆開信封。
里面是張泛黃的照片，和老李病房里掉出來的那張“鐘表廠工友留念”一模一樣，只是背面多了一行字：
“林默，守好門鏡，守好霧城，你母親會為你驕傲的?！?p> 照片邊緣還夾著張字條，是老李的字跡：
“棠印用過后記得放回老鏡子鋪，那是沈家的傳家寶；
門鏡的鑰匙藏在鐘表廠保險柜第三層，密碼是你母親的生日?！?p> 姜玉華的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母親的笑臉，眼眶微微發(fā)熱。
他抬頭看向窗外，巷口的三輪車師傅正迎著陽光吆喝，老鏡子鋪的老板在門口掛起新擦好的銅鏡。
鏡面映出藍(lán)天白云，這是霧城十年來最晴朗的一個早晨。
“對了，老周剛才給我打電話，說青軒重新開業(yè)了，邀請我們?nèi)コ蚤_業(yè)飯?！?p> 趙風(fēng)心咬了口包子，含糊地說:
“還有趙強，他說想當(dāng)鐘表廠的看守員，以后門鏡那邊有他盯著，我們也能省點心?！?p> 姜玉華點頭，把照片小心夾進祖父的筆記里。
現(xiàn)在這本筆記里，不僅有蘇曉祖父的“避鏡訣”“鎮(zhèn)鏡符”，還有他和蘇曉補充的“鏡靈溝通法”“封印陣加固步驟”，成了一本真正的“守鏡手冊”。
“今天去鐘表廠看看吧。把鑰匙藏好，再檢查下門鏡的封印?！?p> 兩人收拾好東西，拎著給趙強帶的早餐，往鐘表廠走去。
路上，趙風(fēng)心突然想起什么，從包里掏出個小盒子：
“差點忘了這個！上次在鏡界核心，你母親的意識碎片融入溯鏡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溯鏡里多了個映見功能，能看到鏡靈的執(zhí)念碎片，以后幫鏡靈解脫更方便了。”
姜玉華接過盒子，里面是片透明的鏡屑，正是從溯鏡上脫落的。
他把鏡屑放在掌心，碎片突然亮起，映出一段畫面。
老鏡子鋪的民國鏡靈，正陪著愛人沈書言的墓碑，在烈士陵園里曬太陽。
“她也解脫了。”
姜玉華笑了笑，把鏡屑放回盒子。
走到鐘表廠時，趙強已經(jīng)在門口等著了。
他穿著嶄新的工作服，手里拿著個筆記本，上面記滿了“門鏡每日檢查要點”。
“林先生，蘇警官，你們來了！”
趙強熱情地迎上來。
“門鏡我早上檢查過了，封印很穩(wěn)固，就是鏡面有點灰，我擦干凈了?！?p> 三人走進鐘表廠，門鏡的鏡面光潔如新，映出藍(lán)天白云的倒影，再也沒有灰霧或白霜。
姜玉華按照老李的字條，找到保險柜，輸入母親的生日。
“咔嗒”一聲，鎖開了。
他把黃銅鑰匙放進第三層，里面還放著個小布包，打開一看，是母親當(dāng)年戴的發(fā)繩，上面還沾著幾根淺棕色的頭發(fā)。
姜玉華把發(fā)繩小心收好，又檢查了一遍封印陣的痕跡，地面上的陣眼圖案淡了許多，卻仍泛著微弱的銀光，那是沈棠和老李在鏡界里傳遞的守護信號。
離開鐘表廠時，趙強送他們到門口，認(rèn)真地說：
“你們放心，我會看好這里的，每天都檢查門鏡，有情況第一時間給你們打電話?！?p> 姜玉華和趙風(fēng)心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往老城區(qū)走。
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，路邊的桂花落了一地，香氣撲鼻。
“以后，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進鏡界了？”
趙風(fēng)心問。
姜玉華搖頭，卻笑了：
“說不定哪天，又有哪個鏡靈被困在鏡子里，等著我們幫它解脫呢?！?p> 他舉起手腕，手臂上的傷疤已經(jīng)淡得幾乎看不見，卻在陽光下發(fā)著極淡的銀光。
“你看，這印記還在，說明我們的守護還沒結(jié)束?！?p> 趙風(fēng)心看著他的手臂，也笑了。
初冬的陽光落在修復(fù)室的窗臺上，姜玉華正用鑷子夾著細(xì)如發(fā)絲的竹纖維，修補一頁清代古籍的蟲蛀處。
“林默！”
門被推開，趙風(fēng)心頂著一頭寒氣走進來，手里晃著個紅色的請柬。
“老周的青軒下周辦開業(yè)一周年宴，特意給我們留了主位，還說要把那面修好的菱花鏡擺出來當(dāng)鎮(zhèn)店之寶。”
姜玉華放下鑷子，接過請柬。
請柬上印著古樸的鏡紋，正是老鏡子鋪那面民國菱花鏡的花紋。
“那面鏡靈解脫后，鏡面亮得很，確實適合當(dāng)鎮(zhèn)店之寶?！?p> 他笑了笑，想起上次幫旗袍鏡靈找到愛人墓碑時，鏡面泛起的淡粉光芒。
趙風(fēng)心走到桌邊，拿起溯鏡翻看：
“對了，昨天趙強給我發(fā)消息，說鐘表廠門口的梧桐樹下，不知誰放了個小木盒，里面裝著半塊鐘表零件，上面刻著舟字”
姜玉華的動作頓了頓。
自上次鏡界一別，陳舟就沒了消息，這半塊零件，是他來過的證明。
“他應(yīng)該是找到凈化影靈的方法了，只是不想打擾我們?！?p> 姜玉華把零件的事記在守鏡手冊上，本子里已經(jīng)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字：
門鏡檢查記錄、鏡靈解脫案例、封印陣維護要點，還有他和蘇曉畫的簡易地圖，標(biāo)注著霧城所有老鏡子的位置。
“下午去趟鐘表廠吧。
把零件收進保險柜，順便看看老李和沈阿姨，溯鏡最近總泛微光，說不定是他們在想我們?！?p> 姜玉華點頭，剛要收拾工具，修復(fù)室的門鈴?fù)蝗豁懥恕?p> 門口站著個穿校服的小姑娘，手里抱著面舊梳妝鏡，鏡面蒙著灰，邊緣還缺了塊角。
“哥哥，姐姐，你們能修鏡子嗎？”
小姑娘的聲音怯生生的:
“這是奶奶留下的，她說鏡子里有奶奶的影子，可我總看不見?！?p> 趙風(fēng)心蹲下身，接過鏡子：
“能修，我們不僅能修好鏡子，還能讓你看見奶奶哦。”
小姑娘眼睛一亮：
“真的嗎？”
姜玉華拿出軟布，輕輕擦去鏡面上的灰。
鏡面漸漸清晰，映出小姑娘的臉，而鏡的角落，慢慢浮現(xiàn)出個老奶奶的虛影，正笑瞇瞇地看著小姑娘。
手里還拿著塊桂花糕，和小姑娘口袋里的桂花糕一模一樣。
“奶奶！”
小姑娘對著鏡子喊出聲。
老奶奶的虛影笑了笑，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，然后化作一縷淡光，消散在鏡面里。
鏡面變得比之前更亮，缺角的地方也泛著溫潤的光，像是老奶奶留下的祝福。
“奶奶說，她一直在我身邊。”
小姑娘抱著鏡子，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陽光透過窗戶，落在守鏡手冊上，本子里夾著的照片，母親、陳舟、老李、沈棠，還有他和蘇曉在鐘表廠門口的合影，都在陽光下泛著光。
下午的鐘表廠很安靜，趙強正在給門鏡擦灰，見到他們來，笑著遞過剛泡好的熱茶。
姜玉華把半塊鐘表零件放進保險柜，和母親的發(fā)繩、黃銅鑰匙放在一起。
他舉起溯鏡對準(zhǔn)門鏡，鏡面里映出老李和沈棠的身影，他們正坐在“棠鏡齋”里，翻看著林默寄過去的霧城照片。
“我們會常來看你們的?！?p> 姜玉華輕聲說。
離開鐘表廠時，夕陽正緩緩落下，把天空染成暖橙色。
姜玉華和趙風(fēng)心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手里拎著給老周帶的古籍修復(fù)工具，口袋里揣著小姑娘送的桂花糕，背包里的溯鏡輕輕震動，像是在哼著母親當(dāng)年的童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