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,中共地下黨員胡明一趁著夜色祭奠了犧牲的好戰(zhàn)友們,心情平靜了許多。漫步走過了金剛橋,向不夜城的東北角走去。
大街上燈光明亮,人群擁簇,熱鬧非凡,可胡明一心中充滿有生以來沒有過的孤獨,他就像一艘脫離了遠洋船隊的帆船,在暴風雨的浩瀚大海上飄泊。
在茫茫的海洋上,除了浪潮洶涌,沒有一個人影,船上沒有同他在大風浪里拼搏的水手們,只有自己獨身一人在船上。
胡明一心中十分清楚:自己的上級聯(lián)系人,和多位親密戰(zhàn)友都犧牲了,唯一交通站王記飯鋪也被暴露破壞了。
以前,和他單線聯(lián)系的劉長江被叛徒王明凱的出賣,而遠走北平?jīng)]了音信。
更嚴重的是情況是,他從國民黨省部兩個青年特務的談話中聽到:
省地官員等,一些領導同志可能己經(jīng)被捕,雖然特務的所述沒有確證。但是,津城的地下黨組織已遭到重大破壞,這是事實。
還有和他偶爾聯(lián)系的一號交通員現(xiàn)在狀況生死不明,兩人都是單線聯(lián)系,誰也不知道對方表面身份的一切情況,也不知道對方在這次特務們瘋狂大搜捕中是否被抓捕,是否叛變。
一旦有誰叛變,胡明一在海河邊金剛花園內(nèi)或中山花園兩個接頭地點,可能變成了國民黨特務埋伏的陷井。
現(xiàn)在,在中共天津地委的檔案里,只留下自己黨員的名子和職務,記錄的功績。
胡明一參加中共地下組織時,是用一個叫揚連元的名子登記在冊,如果連那份檔案也被消毀,或落到敵人手里。那恐怕上級組織永遠不會知道,在意大利租界的第一警署,還有這么一位秘密黨員。
他也祈禱著奇跡會出現(xiàn),像北方局等上級組織會找到自己,也想起和同志們聚會時,所合唱的國際歌和心中一生的信仰:
“這是最后的斗爭,團結(jié)起來到明天,英特那雄耐爾一定要實現(xiàn)”
讓億萬窮苦人民迎來人人平等,幸福生活的新中國和共產(chǎn)主義的理想一定會實現(xiàn)。
胡明一在夜幕下的東北角和東馬路俳徊一會,回到警署宿舍躺在床上,思考著目前的危險狀況:
在未婚妻金曼玉沒出國前,胡明一提示過電訊局材料科的二大伯科長,幾個國民黨特務經(jīng)常圍轉(zhuǎn)在他的侄女身邊,讓他提高警惕。
這位科長也聽從了胡明一的見意,暫停了二手通訊器材的買賣,以斷貨為理由,停止了向俄國老人的書店,供應廢舊通訊器材。
俄國老人書店的柜臺里己經(jīng)是空空如也,等金曼玉出國的那天,二手通訊器材己賣光,消除了一些隱患。
而在這傷心痛苦,生死關(guān)頭的兩天里,胡明一心中最欣慰的是支持未婚妻金曼玉去了英國,躲避了的危險困境,消除了后顧之憂。這才果斷地深入虎穴,搜尋到叛徒李淑華這個兇惡的母老虎,像武松打虎一樣結(jié)果了她的性命。
晚上九點多鐘,趙學銘從市中心的法國公園和京劇票友聚會后,回到了宿舍,見到躺在床上的胡明一,就湊了過來。
他小聲地把公園里,各色票友們議論的事情,敘述一遍:
“你今天是沒去公園,咱們的那些京劇票友真是藏龍臥虎,都不是一般人,比咱們租界警察都靈通,傳聞了一些機秘的大事”
胡明一見到他神秘的樣子,裝作好奇地問:
“學銘,出了什么大事,把你這黑白兩道精通的人都震住了”
趙學銘拍了他肩一下,講敘著:
“真的我也驚了,票友們小聲議論,這幾天市面上大亂,國民省黨部破獲了什么津城里的中共地下黨組織,抓捕了什么省委,地委的許多大頭頭。又摧毀不少秘密交通站,連殺再捕了百十余人呢”
他又神秘的透露:
一些租界也出了不少奇怪的事情,那天晚上,原德國租界的小洋樓里,富商的二公子被人一刀斃命,刺死他的兇手現(xiàn)在也沒線索。
今天中午,海河邊離法租界不遠的一個院子里,兩男一女被殺,聽說這個案子是中共地下黨干的。
“這國民黨殺死抓捕人家近百人,他們能不報復嗎?這叫一報還一報,還是咱這意大利租界好,平安無事”
胡明一聽了他的話,也順著說:
“這真是天外有天,哪都有能人,這些大事咱們什么也不知道”
趙學銘有些迷惑問胡明一:
“這國民黨與共產(chǎn)黨有什么政見不同和冤仇大恨,又大開殺戒了”
胡明一趁機向他講起革命道理:
“我有時從街上的秘密小報紙上看了一些議論,說白了就是共產(chǎn)黨認為要建立一個沒有軍閥戰(zhàn)亂,沒有外國列強侵占,為窮苦老百姓謀辛福的國家。而這些國民黨右派要維持大官僚資產(chǎn)階級,新軍閥們統(tǒng)治,掌握大權(quán)和私利,欺壓奴役老百姓和大眾”
趙學銘好似明白了一些:
“我看共產(chǎn)黨是對的,這國家整天內(nèi)戰(zhàn)不斷,老百姓倒了血霉,前些日子的中原大戰(zhàn),國民政府的蔣介石和閻錫山都不是好東西,為了自己的私利不顧老百姓死活,依靠著背后的英美,法日外國的干爹們,大打出手。鄉(xiāng)下多少村莊城鎮(zhèn)都毀了,老百姓死的死,傷的傷,逃荒的逃荒,哪管這些民眾的死活”
胡明一點了點頭:
“是啊,這些當權(quán)人的不是為老百姓謀幸福,而是挖著心眼坑害大部分的窮百姓,這國家能不亂嗎?”
趙學銘也贊同:
“是啊,前天,我在河邊就看見逃荒農(nóng)民和窮人,賣兒賣女的呢”
胡明一又叮囑他:
“可不是嗎,你剛才閑聊的話,只能咱倆在一起說說,千萬別和那幫票友們亂說。這些人背景復雜,你可不知道哪位是國民黨的特務,你快要結(jié)婚了,別到時,讓未來新媳婦當了寡婦”
趙學銘肯定地回答:
“你提警我的事一定記著,這不是鬧著玩的,這些票友里可能真有特務。前幾天,有個新來的票友就很可疑,引誘大伙議論,問這問那的。我一句話也沒說,光聽別人瞎白乎,咱是干警察的警惕性高”
胡明一從這個可疑事情中,也覺查到了國民黨特務機關(guān)已經(jīng)撒開大網(wǎng)。如今,只能隱蔽在租界警署里步不離開,讓那幫國民黨特務去大海里撈針,
他己想好了,等找到好機會,再出奇不意,再捕殺幾個吃人的大老虎。
這些目標就是那些策劃,兇殘殺害革命戰(zhàn)友的國民黨特務頭子,叛徒內(nèi)奸,幾天后,他報仇的機遇終于到來了。